我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自从1962年中共中央八届十中全会以后,突出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路线,到处都在突出政治,农村也经常开会搞学习,而在长山子村,这样的政治学习会却开得不多,甚至有些抵制。这使我略微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同时,文艺界又正是多事之秋。1962年的大连农村题材小说会议被批判了,我又是会议的参加者之一。1963年文艺界又传达学习中央的两个批示,说许多协会已经滑到裴多菲俱乐部的边缘,于是弄得人人检查,个个过关,折腾了半年多。在这场运动学习后,我又来到了长山子村。
那天,我从班家河小站下了火车,这里已经建成了一条通向长山子的乡路,路边还栽上了一排排新绿的柳树。长山子村新开的稻田地里,渠埂修得整整齐齐,秧苗嫩绿挺直,一架抽水机正在向顺水沟里放着清水,这是一片多么美好喜人的风光啊!
我还没有走进村子,王恩成已经从半路迎了上来。他高兴地向我介绍了长山子的生产情况:苹果已经剪了枝,葡萄搭上了架,玉米和高粱长势极好,加工厂安装了新的机器,小学校的窗户上了玻璃……他问:“我们还该再抓什么?”
是的,再抓什么呢?我既为长山子已取得的成绩而高兴,又有些茫然。那时候,全国都在大抓阶级斗争,而我在长山子却是在抓生产建设,我已预感到一场政治上的暴风雨就要来临。我记得就在前几天的一次省委会上,一位省委书记郑重其事地说:咱们省有一位作家,住在辽河边上,他走的是肖洛霍夫的道路。这句话无疑说的是我,使我感到了压力。但王恩成却并不了解这些,他也不十分了解文艺界的情况,他十分不解地问我:“我们好不容易度过了三年困难时期,现在农村形势这么好,为什么报纸上天天批评邓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