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袁三定说:“其实,我内心是佩服沐灶的。高远的目标成为奢望,伪君子就有了兴风作浪的机会。当今社会还是需要深邃的思想,严正的探索,今天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啊!”金沐灶眼睛闪亮地望着他,这话似乎说到他心里去了。袁三定站了起来,离开的时候,掏出兜里的笔记本,写了一行字,留给了金沐灶,然后默默地走了。金沐灶打开纸条一看,嘴里轻轻念着:“挺住,意味着一切——里尔克。”
我敲响了天启大钟。末了,我几乎瘫软在地,后脊的汗溻透了。
黄昏的时候,槐儿和英子在状元槐下跟我告辞。他们离开了日头村,去美国旅行结婚了。走前,要跟我在状元槐下,与我和天启大钟合影。上汽车前,槐儿从包里掏出一个锃亮的小镜子,挂在了状元槐树干上。镜子一闪一闪地晃眼。
汽车在黄昏中渐渐远去,慢慢消失了。
我久久呆望着,转身回来,瞅见了镜子里的老脸。我的脸堆着皱纹,面皮精瘦,两腮塌陷,嘴巴都瘪了。唉,人老了,还能有啥好模样?
老槐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一晃一年过去了。
日头村旧房子都拆了,最后一批农户,搬进了燕子河畔的高楼。村里更有有钱的农民进了城,还转走了户口。一幢幢大楼林立,立刻喧闹起来。喧闹声里,除了人声还有那鸡鸭猫狗牛叫和驴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