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不再是昔日那种轻松活泼的闲谈,以往每逢格里高尔在小小的旅店房间里不得不疲惫不堪地钻进潮湿的被窝里时便常常怀着几分渴念想到那样的情景。他们现在往往很沉默。吃罢晚饭后不一会儿父亲便在扶手椅里睡着了,母亲和妹妹相互告诫保持安静。母亲把头低低地俯在灯下,给一家时装店缝制精致的针线活。已经当上了售货员的妹妹在晚上学习速记和法语,将来也许可以谋到一个较好的职位。有时父亲醒过来,仿佛他根本不知道他已睡了一觉似的,他对母亲说:“你今天又干了这么多针线活!”说罢立刻又睡着了,母亲和妹妹则神色疲倦地相视一笑。
“亲爱的父母,”妹妹边说边用手拍了拍桌子算作引子,“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们也许不明白这个道理,我明白。我不愿意当着这头怪物的面说出我哥哥的名字来,所以只是说,我们必须设法摆脱它。我们照料它、容忍它,我们仁至义尽了嘛,我认为,谁也不会对我们有丝毫的指责。”
“她说得对极了。”父亲自言自语。还一直在气喘吁吁的母亲露出一种癫狂的眼神用手捂住嘴干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