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贝德看到甥女进门,就感觉到她抑压已久的诉苦之声,快要不再顾虑而爆发了。在他们蜜月的初期,李斯贝德已经断定青年夫妇过于微薄的收入,绝对不能配合他们的热情。
奥当斯拥抱母亲的时候,彼此咬着耳朵,心贴着心,交换了几句;看她们摇头耸脑的神气,贝德猜到了她们的秘密。她想:
“好,阿特丽纳也得像我一样谋生了。我要知道她做些什么……那些美丽的手,要像我的一样尝尝苦工的滋味了。”
六点钟,大家走进饭厅。埃克多的刀叉也摆在那里。
“别拿走,先生有时很晚也会来的。”男爵夫人吩咐玛丽哀德。
“噢!父亲会来的,”小于洛对母亲说,“在议会里临走的时候,他答应我的。”
李斯贝德好比蹲在网中央的蜘蛛,在留神每个人的脸色。她是眼看奥当斯与维多冷下地的,他们的脸对她像镜子一样,可以一直看到他们年轻的心里去。维多冷偷觑母亲的神色,显见有点儿事要爆发而维多冷不敢说出来。年轻的名律师担着很大的心事。他端详母亲时那种痛苦,显出他敬爱母亲的深情。奥当斯,一心一意只想着自己的苦闷;半个月以来,李斯贝德知道她为了手头窘迫而发急,那是一生清白、凡事如意、有苦不能明说的少妇们初次受到经济压迫的焦急。所以贝德根本不相信母亲给过女儿什么钱。穷得无可奈何的人往往编造谎话去借钱,想不到素来方正的阿特丽纳也出此下策了。老元帅的耳聋已经使饭桌上冷清清的,加上奥当斯与维多冷心不在焉,男爵夫人一肚子不快活,愈加使这顿饭索然无味了。只有三个人在那里提着兴致:贝德、赛莱斯丁纳、文赛斯拉。奥当斯的爱情,激发了波兰人兴奋的性格,那种爱说爱笑爱热闹的脾气,使人家把他们叫作北方的法国人。他的精神、脸色,都说明他极有自信,而可怜的奥当斯,始终依照母亲的嘱咐,把日常生活的烦恼全数瞒着他。离开饭桌的时候,贝德对她的姨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