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鬼子坟有了次大举动,致命堂地下室那些教徒遗骸被用浸过油的粗麻布包裹着,拉到墓地就地深埋。我们都去看热闹,看着那些小布卷依次被摆放整齐,扬土夯实,地面没留印记。在墓地,我没有看到教会的人,连冬生也没见到。见到钉马掌的老孟头,问及谢尔盖,他说,老肖啊,那个看坟的,冬天前就死了。
问埋哪儿了,老孟头说,好像是教堂地下室,他们不讲究入土,浮搁着,老肖下辈子还是个白人儿——倒是好认。
5秋生死了,死在了他的病上。
得到信儿,我和小四儿都去了,没有见到冬生,也不好意思问。秋生躺在土炕上,穿着小棉袍,依旧是中分,头发一丝不乱。脸颊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尽,长长的眼睫毛让他像一个熟睡的小姑娘。秋生的妈妈坐在炕沿上默默地淌眼泪,见了我们,也没说什么话。倒是秋生爸爸低声说,孩子走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我还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小四儿人五人六地说,李叔您节哀。
我不知小四儿还有正儿八经的时候,还懂得“节哀”这个很专业的词,深感平时小瞧了这小子。我摸出一个信封,是临出门妈塞给我的,里头装了三块钱,妈说李家过白事,不能空着手去。我怕又像紫花被卧一样惹得人家不快,妈说不会,这是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