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你们有没有人想过,在梅森—狄克森线以南,没有一家大炮工厂?有没有想过,在南方,铸铁场那么少?或者木材场、棉纺厂和制革厂那么少?你们是否想过,我们连一艘战舰也没有,而北方佬能够在一星期之内把我们的港口封锁起来,使我们无法把棉花运销到国外去。……我们有的只是棉花、奴隶和傲慢。他们会在一个月内把我们干掉。
而在那么多人反对瑞德的论调的时候,只有在一旁偷听的斯佳丽“却有某种无名的意识引起她思索,她觉得这个人所说的话毕竟是对的,听起来就像常识那样”。唯有一个女性认真思索并同意瑞德的看法。他们是南方具有“资本主义进步”意识的“精英”。这还表现在战后重建经济的活动中,他们都是最会运用资本主义的机制,以最艰苦的精神最快富裕起来的人。但这样的一对虽然走到了一起,组成了家庭,却享受不到幸福。其原因就是他们身上的“人文”太少。以斯佳丽来说,她一生的生活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支持她精神的是三样东西:爱情、土地和金钱。然而她对这三种东西的态度,并不是“生存式”的需要,而是“占有式”的“掠夺”。她对艾希礼的爱情始终是一种盲目的“占有”的欲望,就是想尽一切手段(甚至可耻的手段)把他弄到手,越是难于实现,就越要实现,但艾希礼是不是真爱她,或者艾希礼真的爱她了,又会不会有真正的幸福,则并非她所关心的事情。对土地和金钱的态度也是如此。她完全被自己的欲望所“异化”,成为欲望的机器。这样,在必要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像出卖“物品”一样地出卖自己。如为了弄到庄园所必须交的税款,她竟在一夜之间,不同任何人商量,不惜损害自己的妹妹,就同其妹妹的未婚夫、自己所不爱的人弗兰克结婚,连一点人性也没有。瑞德的具体情况与斯佳丽有所不同。但投机取巧,诡诈狡猾,损人利己,乘人之危等,与斯佳丽相比,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的历史感超过了书中所有的人物,可他们对“人文品格”的丧失也超过了书中所有的人。这样,他们性格的多重性就表露无遗。通过他们性格的多重性所反映的现实就获得了真实而丰厚的内涵,艺术的创造性也就隐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