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承认自己这段时间已心力交瘁,实际情况比这还要糟糕。每次有客人来访,我便意识到这一点——自从我丈夫在这里任职以后,我们不得不应酬大量的客人,偶尔还得外出做客——客人一旦坐上一个小时,我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至于他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还不止这些,就连最简单的家务事我也常常忘记,而且忘记的次数越来越多。早上我必须用力强迫自己才能起床。这一切,都被我丈夫那清澈的、训练有素的医生看在了眼里,所以他才能诊断出我身心极度疲惫的状况。我的确没有别的毛病,或许只是缺少那么两周的休养。两周之内,不去想厨房,不去想内衣床单,不去想做客或招待,不去想每天的琐事;两周之内,一个人待着,只做我自己,而不是只做母亲、外婆、家庭主妇和主任医师的夫人。我只要在两周内这样安排好我的生活,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碰巧我居孀的姐姐这时候要来我们家,这样即使我不在家一切也都有人照顾,我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于是,我听从了丈夫的忠告。
说实在的,我有些兴奋,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这是我二十五年来第一次独自离家休假,是的,我希望这次休假会给我带来新的活力。原本我丈夫让我在一家疗养院疗养,我拒绝了他的这个建议,尽管他很周到,事先给我选定了一家疗养院,而且他和这家疗养院的院长在青年时代就是很好的朋友。我拒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儿虽然是疗养院,可毕竟人太多,又有熟人,难免会讲究一些繁文缛节,应对进退。而我呢,在这两周内我只想和我自己在一起,看看书、散散步、做做梦,不受干扰地多睡一会儿。不打电话、不听收音机,安静休息,总之,两周之内我要平静无忧地做我自己。当然,如果可以这么做的话,我会很快乐。多年来我别无所求,在潜意识中只向往这种完完全全的彻底沉默和彻底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