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时的我是相当惆怅的,一想到从此以后要和这样媚俗的一群舶来瓷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要被那只名叫阿花的野猫舔来舔去,我的一颗琉璃心都快要碎了。
好在,几分钟之后,我便在教堂的门口遇到了顾丛柏。
他是一名年轻有为的画师,据说曾在法兰西留过学主修西洋壁画,此次被民国政府请来就是负责修复教堂里的雕塑和壁画的。
他带了一只藏青色的宽沿礼帽,在其他人对老大爷推来攘去的时候,惟有他恭恭敬敬地闪了一下身,为老大爷让开了一条道,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他笑起来的时候与不笑时一样好看,躺在竹篮里的我一时间竟有些呆了,我想,此生如果自己能够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在他作画倦了的时候,为他呈上一盘精致的甜点就好了。
我张了张嘴,想要喊出声音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我那高频的声音只有珐琅杯能够听见,于是我便拼劲全身的力量,胡乱登踹着四肢,让自己的身体与珐琅杯发出额猛烈的撞击,脆响过后,顾丛柏终于转过脸看向了老大爷手中的竹篮,而那时的珐琅杯已经被我撞出了三道裂纹,它悄悄地对我说,翡翠儿,你让我心碎了。
识货之人,只需一个声音,只需一眼便可以看到我的价值。
果不其然,在伸手擦了擦我身上的灰尘,又将我举到空中对着日光细细观察了半天之后,顾丛柏一下子把我搂到了胸前,声音有些激动地对老大爷说:“大爷,这个盘子能够卖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