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批评我的行为,可见你并不爱我。”她发现吕西安望着她的神气非常痛苦,便改口说:“亲爱的孩子,你要愿意,我就留在这儿,就让我们无依无靠,一同倒霉吧。不过将来我们俩一齐落难,到处碰壁的时候,等到一事无成——我们样样都要预料到——逼得我们退往埃斯卡巴去的时候,亲爱的人儿,你别忘了那结果是我早料到的,我也向你提议过按照上流社会的规矩,服从那些规矩来实现我们的目的。”
他拥抱着路易士回答说:“你考虑得这样周到,我看着害怕。别忘了我是个小孩儿,完全听从你的意志。我自己准备尽我的力量奋斗,出人头地。假如靠着你的帮助,比我单枪匹马成功更快,将来我的功名利禄都出于你的赏赐,那我再高兴没有。请你原谅!我一切都交给你了,不能不处处操心。我觉得分离是遗弃的先兆;而我受到遗弃是活不成的。”
她说:“可是,亲爱的孩子,社会并没要你做多大牺牲。你不过睡在这儿,可以整天待在我家里,没有人好批评。”
吕西安受了一番温存,平静下来。一小时以后,扬蒂送上夏德莱的一张字条,告诉特·巴日东太太在卢森堡新街找到一个公寓。她问了问街道的位置,原来离梯子街不十分远,便对吕西安说:“咱们是邻居呢。”过了两小时,特·巴日东太太坐上杜·夏德莱派来的车,往新屋去了。公寓华丽而并不舒服;家具商布置这一类的屋子,专门租给在巴黎短期做客的议员或大人物。十一点左右,吕西安回到他的小旅馆,对于巴黎只看到卢森堡新街和梯子街中间的一段圣·奥诺雷街。他在简陋的小房间里睡下,不免把自己的卧室跟路易士的漂亮公寓做了一番比较。吕西安离开特·巴日东太太的当口,夏德莱男爵来了,他刚从外交部长府上出来,穿着一身光彩夺目的跳舞衣衫。他来报告代特·巴日东太太订的各项条件。路易士暗暗发慌,眼前这个阔绰的排场使她害怕。她受着内地生活的影响,用钱谨慎,很有条理,她的作风在巴黎简直近乎吝啬了。她带着税务局的一张汇票,将近两万法郎,打算贴补四年的额外开销;此刻她已经担心资金不足,要欠债了。夏德莱告诉她公寓只花她六百法郎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