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发现是个梦。但去墓园时,果然看到一束白玫瑰端正地放在母亲的墓碑前。
九
我们用一个多月时间排查了原红星厂的下岗工人,很多已经找不到了,有的在当年厂子破产后便南下打工,再没回来,有的染上了酗酒赌博的毛病,五六十岁就相继离世。留在本地的其他工人现在处境倒也不差, 基本都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他们多数就住在“森林之畔”,据说周浩森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他们房子。
中国人对苦难往往是宽容的,若干年后,他们谈起那个年代感慨不已,但更多的是理解而不是怨恨,唯独对黄宗云的死多多少少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我们问起当年厂里谁和黄宗云有积怨,也是众说纷纭,表示除了黄身边的小圈子,全厂工人恐怕都巴不得他横死街头。
一个七十多岁叫申叶明的老人从1963年红星厂建厂起就在工会工作,对当年的情况比较了解, 他和我们说, 黄宗云是1971年红星厂最红火那两年来的,开始在采购科,因为后台硬,一路升迁,1979年就当上了厂长。其实1977年之后,厂子就在走下坡路了,老厂长也是被他挤走的,黄宗云信誓旦旦要带领大家重振红星厂辉煌,一上台,关键岗位全部安插自己的亲信,几年就把厂子搞破了产,闹下岗那阵他就故意克扣安置款,最后还不顾工人反对,把厂贱卖了,工人们彻底丢了饭碗,没了希望,他自己倒狠捞了一笔。厂一卖他就调去了光明厂,照样当厂长,后来再贱卖光明厂时,已经驾轻就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