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正是四鼓将残,星光闪冷,霜气凝寒,满地月明,万山风紧。这冷森森的一股深秋之气,与日间大是不同。素云正把宝剑按了一按,要想舞动之时,忽见偏西大树之上,树梢一动,隐隐似有一个人影向东首飞了过去。心中吃了一惊,暗想:“此山除了师徒两个之外,焉有他人夤夜到此?”慌将两手把双眼一擦,向这大树看个仔细。那树梢却又不甚十分摇动,因自言道:“这就是我的胆怯了。分明是风摆树枝吹下几张败叶,那得有人。”遂放大着胆,起剑在手,接着解数飞舞一回。
正到出神之际,猛见斜刺里有一道光华从身旁直射而过。素云眼明手快,急忙将身向前一闪,轻启珠喉,说声:“奇怪。”仗剑在手,飞风似的向着光华所射之处直抢过去,一口气有三里之遥。前边有大树挡路,遂飕的一跳,跳上树枝,定睛四望,那里有一些踪迹。又见树后乃是一条绝涧,阔有二十余丈,深下见底,水声潺潺,竟把这截云山如围了半条玉带一般,自左边环至右边,只剩山前有一条大路。素云暗忖道:“原来此山竟有这般形险,前时若非恩师搭救,定然插翅难逃。但方才见的这一道光,不知究竟怎么东西。倘说竟是个人,难道他飞上天去,岂下令人诧异。”沉吟了好一会儿,听四山里鸟语啾啁,不觉东方渐白,只得一步步回至山头,依旧一跃上屋,进房略睡。一觉醒时己是巳牌光景,梳洗过了,因为时太晏,不去练功,来至正厅上见红线请安。至厅中,见红线与着一个穿黄色道袍的道者在那里下棋。这道者生得气宇轩昂,风神秀逸,一手持着三增长须,一手拈着一子白棋,在那里欲下未下。素三不知是何等人,如何日间从未见过,急即立住了脚,不敢进去。岂知已被红线瞧见,将手向外一招,说声:“快来见过黄衫师伯。”素云始晓得是黄衫客到了,这是师尊不时提起的人,焉敢怠慢。慌忙移步上前,双膝跪下,行个全礼,叫了一声:“师伯。”黄衫客立起身来,道声:“不消如此。”素云站起,与红线请过了安,侍立一旁,看他两人把棋下完。红线仅输半子,算得是个敌手。少停,将棋枰收拾,黄衫客与红线又谈了好几句话儿。素云听不甚楚,只有末几句说:“此二人一名雷一鸣,一名云万峰,他日相逢,留心在意。”又说:“日后还在此山相会。”红线点头称是。黄衫客说声:“俺要去了。”红线也不相留,与着素云送至厅前,见他两足一登,起道光华破空而去。